广东东莞，毗邻深圳经济特区，也是珠江三角洲经济发达的城市之一。或许是由于深圳购买力的触角延伸到此之故，东莞某些靠近深圳区域的房价不断地快速攀升，高者甚至逼近3万元/平方米。

去年10月，在全国一片限购声中，东莞也正式出台了限购政策。由于当地外来务工人员多，新政对非东莞户籍人士购买首套房几乎没有任何限制，但第二套房则需出具相关社保或缴税证明。

身在上海，早已被限购。我和妻子商量，打算今年春节去东莞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房子不妨入手一套。说实话，地域相隔大约1600公里，我们倒没有什么自住需求，除了保值增值的考虑之外，就是避寒——老父母怕冷，做教师的妻子假期多，可以经常带他们过来度假，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春节前夕直飞广州，畅玩长隆野生动物世界之后，我们一行老老小小做好准备，打算第二天前往东莞看房。当天晚上，我在酒店房间里仔细做功课，查看各种资料。妻子则在陪孩子写作业。

次日一早，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住在对门房间的岳父岳母站立门旁满脸焦虑……我这才知道，妻子江西老家有亲人头天晚上过世了，他们必须立刻赶回奔丧。

“时间太不巧了，除夕深夜走的……”妻子言语中充满无奈。而岳父母那边，我也听出来了，他们其实很想和我们在一起，看看广东城市的繁华，品尝“食在广州”的美味。他们知道，我们是要在东莞买房子给他们住的，因此也很想亲自参与其中。

我出生在城市，对农村的民俗不甚了解。妻子告诉我，昨晚离世的是她一位伯母，也就是她父亲兄长的妻子。实际上，她们与伯母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前一年春节回去时，妻子也一度前往看望，那时候伯母的身体已经很差，只是在熬日子罢了。“80多岁了，非常怕冷。”妻子说。

伯母的老家在与安徽接壤的赣北农村，当地仍有土葬的风俗，至少老人是很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入土为安的，这也包括我的岳父母在内。虽然是兄长的妻子过世，比不得兄长过世那么“隆重”，但作为也已经60多岁的他们，想起自己百年之后的境况，推己及人，也就必须回去参加葬礼了。

从风俗上看，我的妻子并非必须回去。但她远在海南定居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舅子，是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的，只因为他是男丁。如果因为舍不得交通费用或是其他特殊原因赶不回去，那么将可能付出父母与之决裂的代价。

“他们自己也是想在乡下安葬的，棺材早已买好了，就放在老屋里，每年都会用油漆再刷一遍。”妻子这番话说完，我立刻明白了岳父母的心情。老屋其实就是几十年前修建的祖屋，但近年来从村子里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却很少有人回来，人口凋敝的程度可以从多数倒塌的墙垣以及布满攀援类植物的外壁得到印证。因此，妻子娘家决定在更靠近公路的另一个村子买地盖楼。据说，他们已经是最后离开的一家了。

大概是前年他们做出这一盖房决定的时候，我一度表示不支持，就像对这次要举家返回不理解一样。听说，当地乡政府对盖楼有一定的经济奖励手段，而对于某些自然村的消亡，政府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听说海南的小舅子已经准备立刻飞赴南昌，为了赶回来上班，他还必须在大年初七前后再度飞回海南。像我们这一代，虽然有的出生于农村，但大多数人读书就业已经选择了城市，唯独无法放下的，就是村子里残存的婚丧嫁娶习俗。听妻子说，前几年他们家一位舅舅过世，她弟弟只得请假回去，而实际上只在村里家中短暂住了一晚而已。“匆匆”一词用在此处，简直再恰当不过。当然，前几年因为外公过世，我也曾一度如此匆匆。

最终决定让父母先回去，他们难免又要遭受一路颠簸，就像过来广州时坐飞机让他们耳朵难受一样。而广州这晚过于匆匆，也与多年前小舅子奔丧如出一辙。

我们夫妻俩决定提早结束东莞行程返沪。匆匆去虎门瞻仰林则徐雕像之后，我们又赶回到广州。很快，我已经坐在上海的家中写这篇文章了。